为了处理一些事,我打开照片档案,偶然发现这张宝。(照片由好友摄影师Catherine Ong拍摄)
那天我和贺先生在家乡行了华人传统仪式,走出住了二十多年的家门,“正式”嫁为人妻。我喜欢妈妈脸上的笑容,还有爸爸认真的模样。
从小我就是个麻烦鬼,爱哭鬼。幼稚园的某个下课,跟同学赛跑跌倒,伤势不严重我却哭得稀里哗啦。小学六年级毕业前夕,我骑脚车摔了一跤,差点从此毁容(结果还失去代表毕业生上台致辞的机会,唉)。中学四年级参加学记活动,在柔佛各区东奔西跑,很多假期和周末我都不在家。升学之路走得好艰辛,本来两老可盼来个律师或什么专业的,最后却成了一个薪资不高的老师。
然后还成了基督徒,然后还带回了一个鬼佬男朋友,然后还要一个人飞到加拿大去……要做我的父母,心脏负荷一定要比别人强才行啊。
你知道吗?
我家以前没有洗衣机,我们的衣服都是我妈和我阿嬷亲手洗的。(稍微懂事了就要自己洗啦,可是我真的很懒惰,常常偷懒把衣服放进别的桶里,两位不计较的女人就会很干脆的一并洗干净。)我家以前没有热水器,我们都是冲冷水长大的。(遇到下雨天就要煲烧水咯,而且常常是用煤炭炉来煮水,都要等上一段时间,然后一壶热水再掺一些冷水变成只有一桶温水,要一次过洗头发洗身体。)
我家以前没有一起上过电影院没有一起去过麦当劳。我家以前没有电脑没有相机没有录影机没有光碟播放机没有什么音响系统……有些到后来也没有。我家以前没有固定给小孩零用钱(所以后来的我都斤斤计较)。
可是。。。
我很独立,很节俭,很爱看书。我吃家常菜长大,我小时候跟爸爸去油棕园工作,我可以不靠洗衣机生活,我没有热水器不会死。我家门前有阿嬷种的花和爸爸种的盆栽,我家后院有阿嬷种的有机蔬菜和鸡鸭。我可以帮我老公省去看电影和吃大餐和买礼物的钱,我可以跟我老公一起打地铺吃面包看路边花花草草也很开心。
这都是在陈家训练出来的。爸爸妈妈没有特别的教育方式,可是他们不追求名利他们刻苦耐劳他们努力积累每一份收入,他们用身教让我看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他们让我明白平凡实在的日子其实就是一种幸福的滋味。
很少人知道我不太喜欢买戏票看电影,是因为自小没看见父母踏进电影院一步。很少人知道我之所以不爱化妆打扮,是因为打有记忆以来就不曾看见妈妈在脸上涂抹胭脂水粉。而我买书不手软,则是因为小时候爸爸常带我们兄妹三人逛书展。
我听说有些人怕生孩子,怕自己没能力教不好,怕经济负担太重养不起。
我不怕。真的。我爸爸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我妈妈有三个姐姐三个哥哥。那时候的日子,不是更苦吗?可是贫穷/艰辛让他们都长成了大树,在壮年时期,伸出坚强的手臂,展开树荫为我们挡风遮雨……我就是这样被拉拔长大的。
从前的日子难过吗?那可不定。为人妻以后再回首,竟然发现从前走的每一步,都好踏实。家并不富裕,但是好温暖,好坚固。
如今进入别人的大家庭,成了别人的儿媳妇,当了别人的妻子。前方路漫漫,我依然不害怕。你看照片中点蜡烛的两位,多么自信的笑容,多么坚定的眼神。我想,那里面一定有满满的骄傲——养育的任务已圆满达成,对列祖列宗有个好交代啊。
-淑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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